大章魚在水夷瑤之後簽字,他接過筆走到確認書前。

在下筆之時，頓了頓，忽然轉身朝著水夷瑤,猛地齜牙咧嘴。

水夷瑤本來就已經簽完了放下了筆,便直接順手從包裏掏出了電棍，迎頭往大章魚頭上打了過去。

“草！”大章魚被打得後退一大步，懵了一會兒，才晃了晃腦袋,罵了一聲。

他看向水夷瑤：“我就嚇嚇你,你至於？”

水夷瑤本來就在想敖厲的事兒，猛地就一張大臉湊過來，下意識就摸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電棍，還把電擊力度推到了最大。

她看著被葉警官控制起來的大章魚,把電棍拿在手裏,擡眉反問：“我就打打你,怎麽了？”

大章魚：“我戴著特制手銬，什麽也做不了！你怕什麽？”

他就只是想嚇嚇她而已。上次他假扮敖厲見她，她膽子特別小,一句話沒說就把她嚇得夠嗆，差點哭出來。

可她現在好像一點也沒被嚇到的樣子,更別說哭出來了。

水夷瑤：“我電棍只是防身,又打不死人,你怕什麽？”

大章魚大聲嚷嚷：“你那個打魚很疼的！”

水夷瑤瞥他一眼，把電棍收起來：“知道疼你還上來？自己欠揍怪誰。”

葉警官扯住大章魚的手銬：“老實點。”

門被敲響了。

“葉隊，敖院長過來了。”

葉警官前去開門。

“敖院長。”

門外正是敖厲，他像往常一樣，穿著一身筆挺西裝,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睛。不過他這次的化學藥劑的味道還是有些嗆鼻，但他身上還有另一種草木香氣，把藥味壓了一下。

他輕輕頷首：“葉隊。”

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，是他的助手敖軒。

“敖先生。”水夷瑤也給敖厲打了聲招呼。

敖厲點頭：“承玉老師早上好。”

葉警官讓敖厲進來，關上了門。

“敖院長，”葉警官從辦公桌上拿了一份文件，遞到敖厲面前道：“這是遣返書，您簽個字。這章魚族的族人，是您領回海族，還是我們送回去？”

水夷瑤看了一眼，葉警官手裏也就是一頁紙，標題是——“遣送出境決定書”。

上面違法行為人大章魚和執行人新城公安都已經簽字蓋章，只剩下接收單位那一行還空著。

敖厲接過文書，從自己的西裝內袋中拿出了一支鋼筆，在接收單位上簽字。

黑色的墨水隨著鋼筆尖在紙上劃出字跡，行書流暢，兩筆落成：海國聯盟，敖厲。

敖厲簽完字，將筆帽合上，把鋼筆插回內袋。

“我的人會直接會把他接回去。”

他身後的敖軒上前一步，走到了大章魚旁邊，從口袋裏摸出了另一幅手銬給他拷上了。

有必要嗎？都是特制手銬，一副他都跑不掉，還帶倆！

大章魚有些不滿，想說什麽，但看了看敖厲，又憋回去了。

這位可是會吃魚的，生吞活剝的那種。他這次假冒了他，還不知道有什麽懲罰……完了完了，他真的是鬼迷心竅……信了該死的海靈族的邪。

大章魚面色灰敗。

“那就麻煩敖首領了。”葉警官松了口氣。

敖厲：“是給各位添麻煩了。”

他看向大章魚：“以後我們海國聯盟會多加約束。”

敖軒把大章魚的手銬攥在手裏，看向大章魚的臉色非常不好。

首領已經很辛苦了，這些人就不能讓人省點心。

首領幾乎四五年沒有回海底了，基本都是通過遠程連線，和外交官那邊了解海底的情況。實在是忙。

他又看向水夷瑤。

真是的，大男人還不如人家人魚族的小姑娘。他都看了，人魚公主現在在陸族的社會影響非常好，連著提高了他們海族在華國大政廳的印象分。

這對他們上岸定居的藍圖會很有幫助。

雖然首領已經在華國大政廳中斡旋出了“海族永久居留證”，但陸地只要想遣返，還是可以馬上把他們送回海裏，就像八爪魚這樣的。

首領一邊要主持研究院的工作，用科研貢獻換來陸族對海族的接納；一邊又要維持敖氏集團的大局，賺錢供應海國聯盟的巨大開支、以及源源不斷的科研資金。

他身為第一批服藥上岸的普通海族，已經上岸一個多月了，就這一個多月，他都在首領身邊，他就沒看見過首領像別的富豪一樣，打打高爾夫球什麽的放松娛樂。只要醒著，都是在幹活。

弄得他都不好意思按時下班了。

他好像，都沒見過首領睡著的時候，反正他看見他的時候都是在幹活。不是在研究室幹活，就是在集團忙活。

不過……唯一例外的是送小公子去學玉雕課，路上有十五分鐘的時間，他看見過首領在路上閉眼休息過。

用陸族時下流行的話來說，簡直就是忙成狗。

就這樣，還有這些不要臉的東西，平時一點力都不出，不指望他們像人魚公主這麽出息，能為海族的居留事業幫上忙，但能不能安靜點享受成果？

隨隨便便就來破壞首領為海族居留做出的努力。

太賤了。

這個八爪魚尤其賤，還冒充首領，在公主和首領的感情之間搞破壞。

首領都三十多歲了，還沒伴侶，要是老首領還活著，早催婚了。老首領像首領這麽大年紀的時候，大兒子都十歲了。

敖軒拉著八爪魚往門口去，語氣很差：“走。”

他拖著人到了門口，準備開門就走。

敖厲走前，跟葉警官道：“他在陸族造成的經濟損失，海族會承擔。”

“經濟損失就那些街上的公共設施，當時他在街上攻擊水老師，破壞了一些。還有給幾個圍觀群眾洗記憶的費用。”葉警官搖搖頭：“倒是沒太大經濟損失。就是給水老師造成麻煩了，對了，水老師的醫藥費可以找敖首領報銷。”

水夷瑤聽了，搖搖頭：“沒有什麽醫藥費。”

當時她就在地上滾了兩下，手擦紅了，買了兩張創口貼。其他沒什麽。

“這八爪魚帶回去會怎麽辦？”

“另有海規處置。”敖厲說著，又跟水夷瑤補充道：“他受控於亡靈族才犯下錯誤，會考慮從輕處置。”

水夷瑤：“可他還想綁架我。”

她看向葉警官：“剛剛葉隊也聽見了，那八爪魚說我是他的，是吧葉隊？”

葉警官：“……是的。”

“這已經構成了恐嚇罪。”

水夷瑤點頭，轉而問敖厲：“這個我可以在您這兒報警吧？”

這時，站在門口的敖軒看向了大章魚，眼神非常微妙。

這哥們兒厲害啊，首領的未婚妻，他說人是他的，長了幾個膽子啊這麽勇？

大章魚急忙解釋：“我就開個玩笑。”

敖厲看向了他。

這時首領進門來第一次正眼看他。大章魚覺得有點不妙：“我就隨便開玩笑的，不要當真。”

誰知道水夷瑤還會告狀啊？以前都沒有的啊，以前嚇唬她，她連話都不敢說的，還會可憐巴巴的哭。

敖厲神色微冷：“帶回去說。”

他對敖軒道：“交給敖城。”

敖軒：“是。”

這下好了。之前首領給他的囑咐是移交給警局，這就是把他當成個擾亂治安的，可交給敖城大人就不一樣了，敖城是他們海國聯盟的外交官，交給敖城就意味著把他當成了威脅海陸友誼的罪犯。

量刑等級都不一樣。

不過這也不冤枉他。

他們大街上發動攻擊，本來就是沖著破壞兩邊交際的目的去的。

大章魚明顯也知道把他交給敖城的意義是什麽，臉色頓時變了，看向水夷瑤：“大公主，對不起我錯了。我真的只是開個玩笑，沒有惡意。”

敖厲卻沒再讓他多說，直接讓敖軒把人帶走了。

·

在警局辦完交接，水夷瑤就能直接離開了。

敖厲和她一起出了門。

“我回公司，正好順路到閱山景小區。可以送你。”敖厲站在後座車門前，給水夷瑤開了門：“你回家嗎？”

旁邊的司機疑惑，不是去研究院嗎？改地兒了？研究院可和公司是兩個相反的方向。

水夷瑤笑著擺手：“不了，謝謝敖先生，我有事出去一趟，不順路。”

她付了研究院的長期咨詢費，這邊公安局離研究院也就十來分鐘的車程，她就正好過去了。

敖厲點頭：“那你自己註意安全，有事打我電話。”

水夷瑤點頭：“謝了謝了。”

敖厲自己上了車。

司機也上了駕駛座，他發動車子前，頓了頓，然後回頭：“先生，我們是回公司？”

敖厲往椅背靠了一下，打開椅背後面的車載電腦，打開了一份競標方案查閱，面不改色：“去研究院。”

司機發了車。

那剛剛老板怎麽說去公司……難道是？就想送人小姑娘回家？

老板的事情他不敢多問，但應該是這樣沒錯了。

司機小心試探：“說起來，承玉老師真是年少有為。上次我看電視，那個《追尋》，她贏了那個小山國的人，真是長臉！她好像才二十三歲吧，我二十三的時候，還沒從大學畢業！真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！”

“她當然是厲害的。”敖厲唇角輕揚，說得理所應當，在屏幕上滑動的手指輕頓住，又垂眸道：“臺上十分鐘，臺下十年功。”

“她不容易。”

司機點頭：“那是、那是。”

大家提起水老師，都是說年少有為的，還有人說她天賦好，成名早，提起她都是羨慕，常常有人說，要是自己、或自己的女兒像她這樣，有那個天賦年紀輕輕就成為行業大師就太好了。

很少聽見有人說她不容易的。

不過老板說得也有道理，人家活得光鮮，人家私底下是真不容易。就像老板也是，大家都說他有錢，可他們沒看到他一天忙裏忙外，有時候一天跑七八個地兒，跑得太頻繁，常常坐車都得過半天的日子。

十多分鐘後，司機停在了研究院門口。

“老板，到了。”他熄了發動機，準備開門。

“老板，那個是……承玉老師？”

司機透過玻璃車窗，看見了研究院門口剛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水夷瑤。

敖厲也看見了，有些意外地擡了眸。

原來她也來這裏。

“這順路的啊！”司機有點激動：“早知道您就實話實說了，這真順路都變得不順路了。”

敖厲：“……”

他點頭：“那下次我會多問一遍。”

問到順路為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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